記者 蕭宇軒/採訪報導
台灣經歷日本殖民統治,同時也帶來文化,在日治時期傳入台灣的花磚,就是其一。位於三重的先嗇宮,曾也被花磚研究者譽為「台灣廟宇僅存的最大面花磚牆」。一名竹科工程師徐嘉彬,為了讓花磚不只流於被緬懷的文化,致力於搶救花磚,進而成立花磚博物館。他20多年蒐集近6千片的花磚,希望能夠讓民眾、全世界看見花磚的美。
花磚在世界各國皆有它的蹤影,在歐洲稱為維多利亞磚,日本稱馬約利卡瓷磚,在新加坡則稱作娘惹磚。花磚從1915年到1935年之間傳入台灣,一部分從日本進口,客製符合台灣民情的花磚,另一部分則是由台灣本地的師傅手工製作而成,使得台灣花磚展現與其他國家不同的文化特色。
花磚從雕製、上釉都必須人工製成,導致製作一片花磚的成本所費不貲,因此,除了裝飾外,花磚同時也象徵具有身分、地位有錢人家專屬的配飾。
不再只能緬懷花磚 改造老屋成立博物館
本身修習機械,目前在竹科工作的徐嘉彬,2018年在嘉義改造一間日治時期的老屋,成立「花磚博物館」。提及迷戀花磚的起緣,徐嘉彬表示,學生時代和同學愛好古建築,並透過拍照將它紀錄下來 。在某次偶然的情況下,意外發現花磚文化的存在。但也因為花磚文化並不普及,導致自己並不了解花磚,直到後來,徐嘉彬透過調查文獻,他才發覺,花磚是可以跟世界連結的文化。
「每一棟建築的花磚都很漂亮,但過幾年回頭看,花磚居然不見了,其實還蠻悲哀的。」之所以會成立花磚博物館,徐嘉彬說,看著要被拆除的老房子,他很希望能夠將花磚建築保留下來,卻無法買下一整棟建築保存花磚,因此只能切割牆上的花磚保存。徐嘉彬一做就做了20年,共修復6千片的花磚。
根據花磚博物館導覽說明,花磚搶救工程每次都需耗費70萬不等的費用。除了金錢、勞力花費,最大問題在於屋主、政府是否願意讓搶救團隊拆回花磚。徐嘉彬說明,經濟起飛、都市更新,都讓老建築加速消失,搶救花磚的難度也提升。不僅屋主不願意等待,以至改建或拆遷之工期延長,許多民眾也不了解花磚的價值。
「花磚保存目前狀況不佳 ,經濟變好地價就變貴,老屋成為首當其衝被拆除的標的。」談到未來展望,他認為,文化形成的過程非常冗長,自己保存花磚20年成立一家博物館,未來10年則希望文化能夠深根。徐嘉彬解釋,文化應跟著時代往前走,跟匠師合作如何把花磚再製,與各種台灣文化結合續下去,讓花磚在當代重生,而不只是緬懷。
現存最大花磚牆廟宇 廟方、史學者極力保存
在大台北地區,擁有花磚的建築物數量所剩不多,根據徐嘉彬說法,目前保存最完整的是新北市三重區先嗇宮,以及深坑黃家住宅、台北賓館以及台北故事館等地。
先嗇宮導覽志工黃小姐表示,先嗇宮過去因為淹水,曾兩度遷廟,直到遷移至現址,在日治時代為了整修廟宇,因此以「對場作」的方式,讓兩派師傅同時進行廟宇整建工程,也因為這面花磚牆以及廟內建築,讓先嗇宮除了是宗教場所,也具有歷史建築的研究價值,讓許多學者及三重當地成立文史協會。
三重埔文史協會成員,同時身兼先嗇宮管委會監事的洪希賢表示,「對場作」是先民智慧的施工方式展現,透過邀請兩派匠師,以左右分場方式較勁。洪希賢說明,「對場作」能夠營造雙方競技的氛圍,讓雙方均有不服輸的心態,更加認真施工,並形成不對稱的精美建築裝飾藝術,當時也在先嗇宮施作兩邊不同的對場作花磚牆。
徐嘉彬指出,先嗇宮迄今已200多年,理應不會有花磚,而是於日治時期重新整建時所黏貼。徐嘉彬強調,先嗇宮是三重、蘆洲區的信仰中心,故讓當時修建廟宇的師父加蓋符合時代潮流、顯示地位的花磚。他認為,花是人民與神明的媒介,因此蓋廟的花磚皆使用花的圖形,現今先嗇宮留有大面積的花磚,是北部最值得觀賞的花磚建築。
洪希賢提到,在日治時期花磚為新潮建築的構件之一,但當年廟方並未留下任何紀錄。他解釋,先嗇宮在入口護龍牆處採用花磚,象徵當時花磚在台灣十分風靡,許多權貴家族,以及地方大廟,都以花磚來裝飾門面,因此作為三重大廟的先嗇宮,固然少不了花磚。
據徐嘉彬指出,先嗇宮作為台灣保存花牆最具特色的廟宇,不單是倚靠文史工作者的努力,洪希賢表示,先嗇宮董事長李乾龍也要求務必維護保存花牆,希望後人透過認識傳統技藝,更加重視先人所留的智慧遺產。
「功利抬頭加上政府文化部門的不重視,許多傳統建築遭受拆除破壞。」洪希賢坦言,政府應更加重視對花磚的保存,若不是一群花磚愛好者,努力搶救保存,否則台灣的花磚很難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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