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中職球員戰袍 退役球員拓展新路

記者 黃婕真、鄭又珣/採訪報導

職業棒球殿堂,多少從小追逐小白球的選手視之夢想,但受鎂光燈聚焦後,又有不少人黯然離去,在2012年球季末選秀會獲得Lamigo桃猿隊的第一指名的投手曾琮萱以及曾經奪下新人王、打擊王等獎項的野手陳冠任,都出現在2015年的釋出名單中,他們被迫離開從小為志的舞台,展開人生另一篇章。

曾琮萱曾效力於中華職棒Lamigo桃猿隊,守備位置為投手。照片提供/曾琮萱

曾經第一指名 曾琮萱

2012年中華職棒選秀會上,共有10名旅外球員,其中不乏有實績的胡金龍高國輝陳鴻文等人,身為業餘投手的曾琮萱在第一輪第四順位被選中,成為Lamigo桃猿隊第一指名,甚至排在高國輝之前,讓球界許多人士感到意外,連曾琮萱都說,「這是意想不到的事!」

「其實我當年比較想去統一獅隊或是義大犀牛隊,畢竟我是南部人嘛!」曾琮萱回憶起八年前,那時與爸爸一起看選秀職播,聽見桃猿隊選擇的是自己,心中只有「不可思議」的想法。簽約後,球團向他表示,因為戰力考量,隊內想要補強投手,所以曾琮萱是他們的首選。

身為球隊在選秀會上的第一指名,曾琮萱便在新球季的開幕戰獲得生涯初登板機會,回憶職棒處女秀,「那時候突然被叫上場,其實非常緊張,投出第一球時手甚至還會發抖。」儘管已經過了多年,曾琮萱仍直說,當下很享受投球的過程。

不幸的是,運動員最大的夢魘找上曾琮萱,同年6月,曾琮萱因為右手肌腱撕裂而整季報銷,之後就再沒有上過一軍投球。往後的兩年,曾琮萱一直都與傷病做對抗,2014年時,他只出賽一場,投完球就感到手臂發燙,隨後在醫生建議下動了俗稱Tommy John的手肘韌帶置換手術

遺憾的是,在2015年曾琮萱認為自己傷癒,也能繼續投球時,隊上卻沒有了他的位子,同年底即遭到球團釋出。

離開職棒的曾琮萱先是轉往台北市成棒隊發展,然而在評估自己的生涯走向,加上家庭考量後,曾琮萱選擇考取台北市水利工程處,為自己的職涯開啟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剛開始在工務局上班時,曾琮萱相當不適應,從小打球時熱鬧的環境慣了,一開始在辦公桌前常會坐立難安,他主要負責的是台北市水溝內的纜線巡查,這份工作經常需要讓身高有180公分的他彎下腰,鑽進僅150公分的地下水道內,但曾琮萱說,我們球員最多的就是體力,旁人難以適應的工作對我們來說相對輕鬆得多,「我們做的就是幫台北市民守護水溝。」

身為公務員的曾琮萱同時還是秀朗巨星社區棒球隊的總教練,主要是教導國小和國中對棒球有興趣的小朋友們,曾琮萱認為,教導小朋友打球的同時也能培養和以往不同的經驗。

曾琮萱所帶領的秀朗巨星社區棒球隊。攝影/鄭又珣

「我的學生們也會跟我說,教練你這麼厲害怎麼不繼續打職棒,但我認為,讓我的學生能培養棒球興趣,或許有朝一日他們也能朝著職棒選手的路邁進,這對我來說反而是另一種成就。」上帝關了你一扇門,卻也替你開了另一扇窗,曾琮萱認為這是他目前生活最好的註解,把失去的當作是生命中的淬鍊,進而轉化成另一種前進力量,也讓曾琮萱一直樂觀面對各種挑戰。

秀朗巨星社區棒球隊的投手在球場上認真拚戰。攝影/鄭又珣

調整步伐 重新出發

同在2015年離開中華職棒的陳冠任,業餘成績並不顯赫,但自2005年以代訓選手身分奪得中職全壘打大賽冠軍後即打開知名度,隔年正式在職棒舞台上登場,首戰就獲得MVP,當年也抱走新人王、打擊王等獎項。

加入兄弟象那幾年,陳冠任一直繳出優秀的成績,與彭政閔周思齊一起譽為「新黃金三劍客」的中心打線,在象隊一直表現亮眼的他,卻意外在2011年時遭到了球隊交易,至此成為桃猿隊的球員。

轉換球隊後,陳冠任依然維持高檔的打擊水準,但在2013年時,他因膝關節鏡手術導致球季報銷,隨後便受大小傷勢影響,出賽數銳減,2015年便因為球團「戰力考量」下被桃猿隊的釋出,陳冠任也從此離開了中華職棒。

離開中職後,陳冠任仍堅持棒球路,先隻身前往美國獨立聯盟打球,而後回到新北市成棒隊,在20172018年時則到澳職的阿德萊德鯊魚隊繼續奮戰,最後他仍然選擇在台北市政府的水利處工作。

陳冠任自認還有能力打球,尤其是去國外學習,了解各國棒球環境後,自己也在訓練方面做了改進,也將自己調整的比在中職時更能發揮,但現階段還是想以陪伴家人為主,身為球員能夠陪伴家人的時間實在太少,在經歷父親得癌症後,陳冠任選擇了現在的安穩生活。

其實陳冠任還當過台北市立中正國中的體育老師,離開中職後的發展可說是相當多元,這也和他自身的個性有關,在中職打球時,陳冠任就被隊友們認為是最自律的球員,也一直在突破自己,「人生就是要不斷嘗試,並不是在乎能得到甚麼結果,而是享受突破自我的過程。」

除了打球,陳冠任也有經營賣球棒的工作,他在去澳職的兩年發現,當地球員其實都是身兼多個職位,甚至在念書的時候就會為自己考取雙學位,就是為自己的生涯鋪路,如果將來打不了球,至少還有其他一技之長,而這也是陳冠任想帶給年輕選手的建議,「當你做了充足準備後,無論人生的道路遇見甚麼阻礙都不會將你輕易擊倒。」

球評曾文誠:評估自身能力 

知名球評曾文誠表示,多數選手在學時就會將自己的目標設在進入職棒,學校也都傾向於栽培學生「術科」方面的成績,但他認為學生時期時,選手們應該更注重於自己還能學到甚麼,尤其應該多去進修自己的外語能力,而不是專注在成為職棒選手這單一條道路。

而現今中職只有五隊也是選手們發展受限的原因之一,「當你需要競爭的對象還有來自業餘球隊或是成棒隊的選手時,你就要去思考該怎麼樣脫穎而出,才能長久生存在職棒圈中;如果做不到脫穎而出,就應該去評估『棒球』是不是你唯一能走的路,而不是隨波逐流把自己的路走窄。」

各年齡層的學生皆投入在棒球運動中。攝影/鄭又珣

職棒球隊少,也進而影響退役球員的出路,曾文誠說,中職不像美國大聯盟、小聯盟的規模,也並不是像韓國職棒有十隊的組成,因此在球員遭到釋出後,大多數人就只能消失在職棒舞台,沒辦法往其他球隊發展。

有些球員在退役後成為球隊教練或是球評,但曾文誠認為「僧多粥少」的情況下,能擠進門檻的球員並不多,多數退役選手在離開職棒圈後其實都非常年輕,還有大半輩子可以去思考往後的人生,但現在選手的想法多是想要從一而終的在職棒圈發展,導致他們在離開中職後難以調適自己的心情和生活。

退役名將:彌補自身不足 選手應多元嘗試

現為中華職棒大聯盟秘書長的馮勝賢,在球員時期就考取碩士學位,後來成為教練也勇於學習新知,精進外語能力,不斷在突破自己,增廣自身視野,而非受限於職棒圈中。

曾琮萱曾從職棒退役後轉換跑道,在台北市水利局上班。提供/曾琮萱

馮勝賢表示,因為自身的身體條件,在球員時期並未受到太多期待,甚至有許多貶低他的聲音,但他覺得,越有壓力的情況下能做的事就越多,選手們不該因為他人的眼光而影響自己,只要肯做、肯拚、肯學習,就能突破極限。

馮勝賢認為,球員們除了打球,還可以多接觸企業或體育行政等內容,為自己的未來做規畫,不單是為自己多準備一條路,也是在人生中不斷學習新知識。要能兼顧打球與學習,馮勝賢建議年輕選手能懂得如何調配自身時間管理,以及保持一顆好學的心。

許多球迷都有疑問,國家能給退役的球員甚麼保障?但馮勝賢更希望給球員們學習的機會,而不是直接提供職務給他們,「與其給你魚,不如給你一根釣竿」是馮勝賢想帶給所有退役選手的幫助、建議。

曾被譽為「金臂人」的球星黃平洋,退役後還曾任台北市議員,現則是中職退役聯盟會長,他強調,年輕球選手一定要審慎評估自己是否真的適合職棒,「喜歡棒球和打職業棒球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不希望他們一股腦栽進去自己的夢想裡。

退役聯盟舉辦公益賽,許多退役老將都會參加。照片提供/黃平洋

當初籌辦退役聯盟時,黃平洋希望能將有經驗的老球員們組織起來,往後任何球隊有需要時,都能夠有效的提供他們教練人選。退役聯盟也常會舉辦公益活動、打OB棒球賽等,讓所有球迷都能再一次感受退役選手們的熱情。

談到中職環境,黃平洋認為不論是球員的待遇或是運作,其實比2030年前都更加進步,因此年輕球員更應該去利用自己所擁有的優勢,不斷學習、進步來站穩在職棒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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