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詩選 選詩度年

記者 黃晴、陳韋蓉/台北報導

《臺灣詩選》邁入第十五年了,歲月荏苒,編委將於明年交棒給下一代的創作者,故藉此新書發表會,集邀台北詩歌節策展人鴻鴻與詩選主編焦桐對談,亦與眾人討論「詩」到底是什麼,而怎麼樣又算的上是好詩呢?

本次《臺灣詩選》設計師 ilid 認為詩是詩人焚燒自己後出產的文字,精煉或散亂,所以他劃了一根火材,尚未熄滅前扔紙上,讓火柴在紙上留下灼燙的痕跡。圖片提供/二魚文化

沈香十五載  觀《詩選》度年

紙本書沒有手機螢幕的聲光效果好,凝固的文字也沒有鮮豔的視頻誘人,所以許多現代人不大讀詩了。詩作少了,文字隱隱然的正在凋零,但出版社二魚文化與詩選主編暨現代詩人的焦桐偏不信邪,他們依舊兢兢業業的整理出民國 105 年的《臺灣詩選》,新書在金石堂發表,以詩作註記了過往的一年。

主編焦桐自己就是詩人,眉宇嚴厲,爬著一嘴刺刺短短的灰鬍子,他說詩該是簡單的東西,所以自己之前的心願就是希望詩選可以越薄越好,過去未有成,今年方如願,民國 105 年的《臺灣詩選》是十幾年來最薄的一本,內收錄六十六位詩人的作品,兼且,因為不必要,所以沒有序。焦桐說選詩只有一個標準,就是藝術性,也就是要讓人感動,今年,他將詩選的首獎頒給了有河書店的女主人 ─ ─金隱匿。隱匿做為年度詩獎的得主,獲得焦桐在這一本詩集中唯一的落筆,焦桐是這麼作結的:「寫完了隱匿的序,我便無法再多寫了。」

105度詩選得主金隱匿,讀著自己的作品「位置」,全場肅靜,僅剩她一把略低而穩健的聲音,緩緩地淌過人心。圖片提供/二魚文化

焦桐:我覺得詩就是生活

「我是小時候在廁所裡背完了我的長恨歌跟琵琶行的。」台北詩歌節策展人鴻鴻邊說邊不自覺的笑了,「意思不大懂,但那聲音我卻一直記得,在一知半解中啟發了很多想法,觸發很多我不知道的部分。」他說,詩不一定要一讀就懂,念出來的時候,每一個字句含在唇齒間震動的波幅,或圓膩、或咬舌,那就是詩給人的啟蒙。焦桐也說,讀詩是他自己最愉快的體驗,雖然不一定完全都懂,但值得用每一天最清醒的時光來面對它。或許對二位老師而言,詩就像一幅雲路繚繞的廬山一樣,遠近高低各不同,讀詩本就沒有正確答案,但凡能讀出貼近生活的,那便是詩了。

不只讀詩是生活,寫詩亦然。訪談末尾,焦桐現場讀了黃梵的〈老婆〉一詩,讀畢,他如頑童般露齒一笑道:「不覺得這樣曬恩愛很高明嗎?」詩雖本於日常生活,但它是一種曖昧的產物,不該大剌剌的直視,應該要給予讀者旁敲側擊的空間,寫詩,越是若隱若現,欲語還休,就越是能導引出巨大的情感張力。

焦桐(左)曾為《商工日報》副刊編輯、《文訊》雜誌主編、現在則是二魚文化事業群創辦人,兼國立中央大學中文系教授。攝影/陳韋蓉

鴻鴻則說寫詩就跟打架一樣,那是人對於情感的掙扎與抵抗,因為一股力量要出來,這種對社會或是自己的拉扯是自我防衛的本能,也是詩的出口,「所以寫詩拯救的第一個人,常常就是作者自己。」

鴻鴻,本名閻鴻亞,身兼台灣詩人、導演與藝術家,也是台北詩歌節的策展人,曾創辦《衛生紙》詩刊,為前衛詩歌基地。攝影/陳韋蓉

我們能不能留 18 分鐘給一首詩?

「一天有 24 小時這麼漫長,我們能不能留 18鐘給一首詩?」在民國 101 中秋的 TED x Taipei 年會上,蔣勳問了這麼一句話,他同時朗誦了自己的《願》,影片上傳網路後,被瀏覽了 88 萬次,無數人停了下來,花時間欣賞這麼一首詩。年度詩選也有此一願,人人皆可以讀詩,人人皆可以寫詩。

出席詩選發表會的朱國珍老師在結束前,即席出了個題目讓大家試做新詩,題目為 A 片,一個人人皆需,卻最容易被隱藏的愛慾難題。隨即場下振筆,每一個人都有留下自己的絕句。

「聽起來很害羞,但下筆就不會了」景美女中的學生羅媗大方地表示,「詩是很隱晦的東西,你有很多發展空間。」完成的每片詩都被敷在台前的《臺灣詩選》海報上,彷彿入選一般,供人賞玩。二魚文化期待從小小的幾句開始,人因喜歡而繼續讀詩、寫詩。

不論題材,詩作就是那麼樣乾淨的東西,文字極少,格局反高。圖片提供/二魚文化

年度詩選 選詩度年

年度詩選,為的不過就是選幾首好詩,好讓愛詩的人這一年有些東西可以慢慢咀嚼。因為詩,如此這般溫柔而耿直,可以像一把鋒利的刀割開社會不安的咽喉、也可以是流滿奶和蜜的深情告白、亦能夠成為半夜,那些覺得生活太不溫柔的人,最後的發洩,所以詩選必得慎重。為了揀出最洗鍊的作品,《臺灣詩選》花整整一年,也還望讀者們這一個年頭,能用眼熨燙過每一痕墨跡,當作精神食糧,繼續讀著詩,爬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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