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張雅喆／採訪報導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以下稱新冠肺炎）蔓延，醫護人員勞動權益再次浮上檯面，世新大學新聞學系《小世界周報》將於5月6日舉辦「淪為『血汗勞工』？醫護勞權誰來保障？！」公民論壇，邀請台灣護師醫療產業工會（以下簡稱護師工會）理事長陳玉鳳站在護理人員的角度，一同探討醫療產業勞動現況，與如何保障護理人員的勞動權益。
護理勞檢不專業 壓榨班表看不懂
1998年4月1日護理人員正式納入《勞動基準法》（簡稱勞基法），且在2014年起護理人員全面排除《勞基法》84條之1責任制適用，制定較為彈性的工作時數，但須輪班、加班皆須符合《勞基法》。
然而，陳玉鳳提到對於護理師工作是不是採責任制，在近幾年仍然有現職護理師並不清楚。台北市政府勞動局在2017依《勞動檢查法》第23條制定「陪同鑑定人制度」，試圖解決在《勞動法》第22條規定通知工會參與勞動檢查「陪檢」制度中，限縮只有企業工會才能參與陪檢的弊端。
陳玉鳳也擔任台北市勞動條件檢查陪同鑑定人，她提及，一位勞檢員通常負責許多企業，不可能熟悉每個領域的專業，資方交給勞檢員的班表常常不是原始班表，且勞檢員缺乏對產業的熟悉度，班表上各式代號，很難看懂其中工時分配。
在月班表中一周或兩周內有三種不同的班別就是護理界俗稱的「花花班表」，陳玉鳳說，類似班別輪替讓護理師無法充分休息，且混亂的工作排程也嚴重影響生理時鐘，使其身心俱疲。但勞檢員不一定能從資方提供的班表看出端倪。
目前只有台北市勞動局實施陪同鑑定人制度，勞檢權掌握在各地方政府手中，陳玉鳳表示，普及陪鑑制度，才能確保勞檢落實，改善勞動條件被壓榨的現況。
「積借休」 院方剝削加班費
「在過去的年代當護理師是很美好的」陳玉鳳回憶20年前護理工作的成就感。但現實來看，從1994年到現在護理人員的薪資幾乎沒有調漲，原本護理師待命制度一個晚上薪水固定為500元，同時院方也會安排護理人員的休息室。
陳玉鳳說，待命制度改變，制定為在家待命，一旦院方有人員需求，必須在30分鐘趕到醫院，取消固定薪資費用，實際出班才算上班時數。待命時長不算工時但醫護人員處於待命的身心壓力下，剝奪了他們真實的休息時間。
雖有《勞基法下護理排班問答暨合理護理排班指引與範例》制定，負時數壓榨護理師勞動條件的事件仍不在少數。而負時數的概念陳玉鳳講解，一般來說上班8小時，一天超過法定8小時後下班的4小時若被分配到待命班，有出來上班算加班，沒有的話就算負時數（俗稱的OFF班）。
或者是假日被分配到待命班有需要到醫院上班算正時數，若不需要出班就算負時數，不只沒有拿到薪資費用，院方計為一天8小時的負時數。
「醫院最常騙護理人員」陳玉鳳說，醫療執業確實具緊急性、公益性，有彈性工時調動的需要，但院方以積借休的方式，擴大護理師排班制度的彈性，但此畸形班表遊走在《勞基法》的邊緣造成護理人員實際排班時，日班、待命班、大夜、小夜班穿插頻繁，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導致長期過勞。
在醫療健保服務業常因，病床、病人數減少要求護理人員提早下班，導致月排班不足，形成積欠工時（俗稱的負班），同時院方也會要求護理人員買回積欠時數、補上班日或與正時數相抵，也會有預借休假日的情況，讓護理人員形成負班後再補班。
醫院計算薪水的方式很多種，加班費是以時數前二小時乘以1.34，後二小時乘以1.67 大約每小時200元左右。然而大部分護理師並不了解加班費的計算方法，資方規避給予加班費，說服換算成正時數替代，往後再以負時數的方次扣回來。
而工時無法預借，《民法》第487條明文規定勞動力無法儲存，醫療健保服務業中所謂積、借、休方式違法，但陳玉鳳表示，多數院方依然採用積借休的概念，以負時數的計算手法，變相節省人事成本，加班費消失無蹤，形同醫護人員做功德，在一加一減之中醫院賺兩頭。
「班別」護病比 解決人數不足
法定護病比形同虛設，長期以來在醫療體系內議論紛紛，陳玉鳳表示，應把全日護病比改成「班別」護病比，不應該讓病人數得以處以平均值去符合法律，實際上一位護理師被分配到的病人卻遠遠超越法定數字。
「醫護人員超時過勞的問題，在偏鄉更加嚴重」陳玉鳳也提及，偏鄉醫療資源長期不足，例如衛生福利部台東醫院成功分院了方圓六十幾里外，找不著一間診所，院方對於護理人員的工作環境更加壓榨，不只打折護理人員薪資福利，在通勤及人事調動也無合理彈性。
陳玉鳳感嘆，在醫療資源、人力不足的澎湖三軍總醫院，51病房內只有二位護理師，還要再接新的病人，夜班1人要負責17位病人。也曾聽聞護理師連續上班20至30幾小時依然無法拋下病人下班的故事，也因過勞造成無法挽回的職業病，自身健康受到嚴重傷害。
護理環境封閉 該落實勞動教育
陳玉鳳表示，「提升整體的勞權意識等別人來做很難！」所以護師工會主動出擊爭取醫護勞權。在定期舉辦的會員代表大會中，工會會員一致認為護理系的勞動教育是提升醫護職場勞動權益的關鍵。
「護理師的世界是封閉的」陳玉鳳說，從護專、護校直升學校老師同時也是院裡的護理長、主任等資方的代表管理人，護理人員缺乏勞動教育在未來出職場時缺少勞權意識，白衣天使的背後被剝削成血汗勞工。
因此，護師工會主動發函邀約各校護理系學生會且不收報酬，期望能進入校園談論醫護勞權的重要性。私立輔仁大學護理系與護師工會合作，連續兩年舉辦勞動教育演講，陳玉鳳表示，同學們對於加班費、護理師罷工權、違約金等勞資爭議提問相當積極。
基層醫護人員缺乏勞權意識，他們為維護全民健康努力奔波，勞動權益屢受侵害的事件卻時有耳聞．陳玉鳳也期盼護理人員的勞動權益能夠更受到外界重視，改善醫療人員的勞動環境的同時，讓護理人員的過勞問題不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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