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邱靖傑、王佐宏、高睿鴻、謝一謙/採訪報導
日本戰國時期,「上洛」一詞代表了戰國大名帶領軍隊進入京都。此舉不僅是為了宣示其軍事力量,同樣也是冀求獲得地位上的提升。在將近五百年後的現代,有位議員隻身一人,搭著長途夜車來到臺北開啟了她人生中的「上洛」之旅,她就是來自屏東的議員蔣月惠。
在「咬警案」發生後受到各家媒體關注的蔣月惠,談到四個月前的那個凌晨,她仍帶著十分遺憾的語氣說:「當時有好幾位警員把我架住,我因為很急又動彈不得,在反抗之下,就咬下去了。」
為求得女警原諒,蔣月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放聲道歉,這樣的姿態也被聞風而至的媒體捕捉,使得蔣月惠初次感受到被媒體追逐的感覺。
蔣月惠說:「以前我都要拜託媒體來拍。事件爆發後媒體都追逐著我,都會跟拍。」她坦言媒體關注的落差很大。在自由臺灣黨政策部主任溫朗東撰文披露蔣月惠長期在社福公益領域的付出後,蔣月惠感受到了自己當時濃厚的新聞性。
蔣月惠回憶,「七月二十號我一下車,第一個去東森錄影。看到媒體大陣仗迎接我,其實是有點訝異的,但那感覺給我十分的好。」蔣月惠點點頭,也許只有這個機會讓全臺灣的人認識她。
除了屏東縣議員的身份外,蔣月惠同時也是屏東縣基督教羅騰園肢體殘障委員會的理事長,除了日常的議會質詢及選民服務外,她也想辦法增加羅騰園的曝光度。
媒體追逐著蔣月惠並一邊報導她為羅騰園內身心障礙孩子所做的努力時,來自各界的善款及物資也舒緩了當時羅騰園窘迫的經營狀況。
本來為了羅騰園的「生計」,蔣月惠都要在街頭設攤唱歌、拉小提琴募款,而她在「上洛」的那段期間,除了善款外,也得到了來自各節目的通告費,一下子獲得這麼多援助,蔣月惠表示自己十分驚喜,也大方在媒體前公開自己所賺的金額。
政治評論者康仁俊認為,蔣月惠之所以在鏡頭前大方公開自己所賺的通告費,是為了增加曝光度而刻意為之,「在媒體報導蔣月惠咬女警之前,臺北的媒體是沒有人知道蔣月惠這個人的」。
康仁俊坦言,大家看到她對羅騰園的付出,就將她從炒新聞的人神格化成了人間的活菩薩,「網路的民眾很容易瞬間被感動,或是瞬間討厭一個人。」康仁俊強調,這跟網路生態有著很大的關聯,關於蔣月惠的風向在網上也是不斷變化。
新新聞副社長、同樣也是政治評論者的陳東豪也說:「蔣月惠走在路上就是非常普通,甚至也不會知道她是一個議員。」
陳東豪接著分析,雖然蔣月惠咬女警以及在警局大哭的行為並不適當,但是媒體報導她為了羅騰園付出所有時間跟金錢,會讓閱聽者覺得很不容易,進而對蔣月惠那些不恰當的行為產生同情。
陳東豪指出,要將當時蔣月惠的二個新聞點分開看,一邊是抗爭咬女警,另一邊是為羅騰園的付出,當一個人很執著的做一件事情會容易使人感動。
不過蔣月惠的這種媒體現象,可能是「網紅」效應,蔣月惠最多人關注的時候甚至被媒體冠以「女柯P」稱號,不過相較於柯文哲,蔣月惠的議題發展的能量有限,陳東豪直言,「蔣月惠這個泡沫就總有一天會消失,只是她消失得特別的快而已」。
蔣月惠即使在採訪過程中盡量配合媒體想要的效果,留住關注度,不過仍留不住日漸流失的新聞性。「當然我也知道這是無法長久的」,蔣月惠坦言。不過從默默無名到被媒體追拍,蔣月惠確實在這上洛之旅中收到她期望的效果,翻轉羅騰園命運。
談及自己對政治的想法,蔣月惠十分直白,她覺得政黨是黑暗的,也因為她這樣的想法,也使她在議會裡的提案多半很難找到人連署。蔣月惠無奈表示,自己若是去找哪個黨的議員連署支持,就要「欠」那位議員一個人情,這種壓力反而讓她不好做事。
對於蔣月惠這樣的看法,康仁俊殘酷地說:「妳(蔣月惠)今天進了這個既有體制,妳就必須要試著在這個體制裡運作。今天進了體制卻又不願意照著體制運作,因為覺得有很多人情壓力,那就沒辦法運作,這是很現實的」,康仁俊認為這就是代議政治的遊戲規則。
蔣月惠用一段故事來比喻在臺北的那段時間:
一隻井底之蛙,在大雨滂沱時努力的淋著雨水想爬出井外,其他的青蛙都在挖苦牠。但牠不氣餒,繼續奮力向上爬,終於爬出了井外。這才發現這隻爬出來的青蛙原來又聾又啞,根本不在乎外面的批評。
「我就是這隻青蛙,堅持做自己,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蔣月惠堅定的說。
一班長途夜車,帶著蔣月惠來到目眩神迷的臺北;在一班長途夜車,陪著蔣月惠回到人親土親的屏東羅騰園。蔣月惠的上洛之旅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她真的得到的是什麼?蔣月惠沒有黨派,沒有團隊,總是一個人每天努力地打點所有事情,上洛除了讓羅騰園獲得關注度以及援助以外,更讓人認識到屏東有個議員叫——蔣月惠。
也許蔣月惠上洛期間看起來知名度好似曇花一現,不過今年的九合一選舉,她仍繼續連任。儘管如此,蔣月惠仍在街頭默默拉著自己的小提琴,來往的人車聲響喧囂,甚至已快蓋過蔣月惠的小提琴聲。但她依然絲毫不受影響,在滾滾紅塵中譜著屬於自己的樂章,就宛如他所說的那隻又聾又啞的井底之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