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曾SY / 採訪報導
穿著破舊的上衣,鋪上一片纖薄紙板,睡在台北艋舺公園。自今年六月出獄後,姚先生白天四處奔波打零工;晚上則偶爾浪跡街頭,過著過渡性無家的生活。
51歲的姚先生是澎湖人,曾任職公車司機十餘年,自2002年起成為保全人員。由於嗜酒的緣故,他騎機車時被警方檢測驗出血液酒精含量超標,遭處罰鍰。無力支付下,他選擇服刑兩個多月,並於今年六月出獄。
十月的台北夜空,下著微微細雨。艋舺公園裡,他與其他無家遊民一樣,準備好睡覺用的紙板,還有一、兩個裝著工衣和一些裝有撿拾廢棄物資的袋子。
「這邊撿到兩件新的,包裝還沒拆,你拿去吧。」姚先生有意送贈工作場所拾到的衣物,給來訪的記者。
姚先生說,服刑期滿重返社會後,開始在回收場、建築工地打零工,領取每日約1,200元台幣的薪資。他的工作環境除了塵土飛揚外,多數時間也需在戶外日曬雨淋。
「我們流的汗啊,你很難想像。我們其實曬得都跟黑炭一樣。」這番形容,也反映在姚先生的黝黑肌膚上。
有工作為何還淪落街頭,像是半個遊民?引人好奇。原來姚先生在蘆洲租屋,但因上班通勤路途遙遠,加上屋內狹窄和悶熱,寧願露宿街頭。
晚上九點,是艋舺公園管理單位允許街友躺下休息的時段。 「我明天五點多就要起來去上班,我要睡了。」姚先生以這句話向來訪的記者道別,為翌日的辛勞工作充分休息。
長途跋涉做粗工 姚:我只是想生存
隔日,姚先生接到家居改建零工的機會,長途跋涉前往台北市內湖區潭美街。工作現場的電鑽聲響刺耳,拆卸下的瓷磚使整個空間塵土飛揚。由於公司沒有提供專業護具,姚先生只能戴上普通口罩作保護。
穿著普通鞋子、脫掉上衣,姚先生不斷彎腰再起身,搬動廢料與瓷磚,一包又一包,一堆又一堆。在他的背部與臉上,隱約理解「很難想像的汗水」的箇中滋味。
姚先生說,自己符合領取社會援助或補助的資格,但他不願申請,寧願自己打工,「我只是想生存而已」。
嗜賭賣房妻離子散 姚:不知如何彌補妻兒
工作一整天後,姚先生讓來訪記者一同回租屋處。在乘坐公車回蘆洲的路上,當問及他兒子與妻子的近況時,氣氛突然變得有點沉寂。
姚先生說,來台灣本島前,在澎湖與越南籍的妻子結婚,並生下一名兒子。他們當年有自己的房子,家庭和睦美好。但因為自己嗜賭,欠下一筆賭債,無力償還,最終將房子變賣。
「我以前都是好幾千、好幾萬那樣買下去的,這樣一天一天,就輸掉好幾百萬。」姚先生述說著自己嗜賭的荒唐。對於妻兒的近況,姚先生回應變得低沉。他曾親自照顧過兒子五、六年,但自十年前與妻子離婚後,就與妻兒失聯至今。
想念妻兒嗎?有想過如何彌補?姚先生回應:「這個就不要提了!當然,我是很想他(兒子),但我不知道怎麼辦,怎麼去彌補他們。」
車廂突然瀰漫著一股沉寂,姚先生的表情帶著一點沉思、一絲想念,再加上一點對兒子與老婆現況的有口難言。
不到兩坪「蝸居」 悶熱簡陋僅容一人
走進姚先生位於蘆洲的「蝸居」,那裡只有不到兩坪的居住空間,狹窄、混亂、悶熱與簡陋,這是姚先生以每個月三千多元租下來的「蝸居」。
房裡面除了放最基本的冰箱、電視、和衣櫃,以及一些雜物,便再無走動的空間。這個地方,與香港低收入者的「籠屋」或「棺材房」相似,只能剛好容納一人。
結束一整天的工作後,姚先生暫時脫離半遊民的身分,脫下上衣,很快進入夢境。
善心人士發紅包 提供街友生活物資
除了姚先生的故事外,台灣還有許許多多擁有相近生活經歷的遊民。這些街友,往往有許多有愛心的人會主動協助他們。同樣住在艋舺公園的徐華傑先生表示,偶爾會有善心人士,主動協助他們,到此發便當。在重要節日,更會發紅包、衣物等物資,讓街友感到暖心。
行政院性別平等的統計資料顯示,截至2018年為止,台灣各地的「受理報案或查報遊民處理人數」達5,164人,至於全國被列冊的遊民,則約有2,600人。
對於街友可能造成環境的髒亂,散發惡臭,以及濫用社會福利資源的質疑,經常與遊民互動的潘先生說,他們淪落街頭「也是迫不得已」。潘先生希望民眾給予更多的諒解與支持,並給予他們時間和空間,重返社會的正常生活。
台北街友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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