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余筱柔、潘宥汝/採訪報導
起初看到莊奕凡的時候,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那不願被束縛的氣質,可以輕易的連結到野青眾--不願被標籤的在野青年。大眾對於野青眾的認識大部分是因為2016年的白晝之夜,當時他們以遊牧民族姿態穿梭在我們生活已久的城市裡。這場「拜火遊行」成為他們日後活動的起點。「城外集會」是他們平時作為一個穩定實驗交流的場合,邀請一些有獨特想法的人跟大家分享理念,同時也會找一些老班底跟大家分享這一年的經驗,也會嘗試一些多元的互動方式。
對莊來說留在學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決定休學真的很快樂。 莊奕凡:「學校已經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還要在那邊待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自己非常幸運,外界框架沒那麼強烈。」
莊表示,當初因為對人有興趣所以讀心理系,也因為這樣所以想開個咖啡店滿足這個效果,希望這間店不是單純的商業行動,而是想要它是個有趣的地方。那開店的人必須要累積一些故事,讓這間店是有靈魂的。所以決定要開店時,想用一年的時間去環島,用『一杯咖啡,一個故事』去累積自己的故事跟這間店的故事。沒想到經歷了流浪,莊質疑起「開店」這件事的本質。
從休學至今的時間大致上是兩年半,第一年用咖啡在全台各地流浪,休息半年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計畫。而後跟朋友一起把夢想藍圖實現,創造了一個不一樣的場域,給一群不被世俗綁架的年青人們,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看見的野青眾。
「野青眾」是什麼?
打開野青眾的臉書紛絲專頁,這些標語震撼人心,感覺到這群青年正試圖改變這個社會。「我崇尚自由,但我不是嬉皮;我喜好藝文,但我不是文青;我關注社會,但我不是憤青,我們唯一的共同就是我們都是在野青年。」--《野青精神》
莊奕凡表示,野青算是一個比較鬆散的組織,但還是有固定成員,比較偏向聯盟,裡面有多名藝術家,燈光、裝置、投影、劇場,什麼樣的人才都有,而他自己比較像是一個策展人。核心藝術家比較固定,他們比較像是一個藝術聯盟的感覺,不像固定的組織,是看每次要做什麼計畫來找這些相關藝術家。
野青眾的音樂設計--譚翰駿認為野青對玩樂團來說就是幫忙。因為這個圈子不大,想要做合作表演常會找不到人,而譚會一直參加的原因是,經過這些活動,團隊合作對象越來越多,團隊也變大。相信它有一定的發酵結果,原本只能做音樂的東西,在團隊裡面認識到很多人,能做的東西越來越多,接觸的範圍也越來愈廣。
同為音樂設計的邱群認為,野青是很大的團隊,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實驗室,可以在裡面做很多自己想嘗試的事情,人脈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而且野青結合傳統文化,自己本身也很喜歡這個東西。怕三五年之後會消失,希望這些東西可以繼續傳承下去。用創新的方式,變成我們生活的一部份,引起大家興趣,然後可以自己去挖掘。
「與神同遊」的表演意識
其實當初在「白晝之夜」觀看時,很多民眾跟我們一樣並不了解這個主題想傳達給觀眾的是什麼,大致上猜了一下可能是想傳承傳統的文化而做的藝術表演。莊向我們仔細解釋上面的物品代表的意象及想傳達給觀眾的意識形態。莊奕凡:「藝閣上面比較有趣的部分是在講述一個信仰是如何形成,上面有神明、傳教者、信眾,車子的高低差是象徵地球是由底下的人創造出虛幻世界的概念。藝閣中心是宇宙,象徵宇宙有股冥冥之中的力量,而這股力量被不同的文化跟人的詮釋產生出各種樣貌的神明。球的前面是外星人的角色,它象徵是在我們理解中更高的力量,類似上帝或造物者的角色,造物者的角色像是說,這世界上的東西都是由人看不見、更高的東西去投射出來的。希望讓大家思考對於信仰的脈絡線是如何形成的,大家可以針對上面的東西自行排列。而藝閣本身是符號性很重的東西,跟廟會文化扣很緊的東西。大家想到藝閣通常是廟會遊行、遶境活動才出現的東西。舉辦「與神同遊」的我們不是因為民間信仰站上這台藝閣車,也不是因為民間信仰讓神明放在這台車上,與大家本質的想像有點落差。」
莊奕凡更深入解釋,傳統信仰其實在這個時代跟民間有點脫節,以前信仰跟大家的生活有非常強烈的連結,以前的廟就是大家的重心,這件事是必然會發生,也無法回溯。當這個斷層產生時,我們這群所謂在城市生長的年青人,骨子里本身沒有傳統民俗文化,但這些傳統文化是臺灣本土文化很重要的東西,當我們想讓這文化被大家看到時,要以什麼樣的立場去表述,野青希望以傳承的姿態做這件事。因為自己的時代背景,對於這塊文化已經完全脫節,所以裡面會有很多我們靠想像去重新詮釋的傳統民俗。想呈現給觀眾有一個很大的重點,這藝閣可能是對老人家們是熟悉的,但上面的東西是陌生的;而對於我們來說,藝閣是陌生的,上面那些投影是熟悉的東西。這個過程中它是去影射兩個不同時代的斷層這件事情,我們看同件事但腦袋的想法卻不一樣。
野青標榜「讓大家講自己的話」
「城外集會」是個比較貼近生活的東西,一般人可能下班的時間可能想跟不認識的人交流,但困難點是在這個城市很少有地方可以跟陌生人交流,野青想做的事是營造一個場域讓大家互相交流。「城外集會」是大家在行動後會有很多想像跟疑問,那這個聚會就是讓大家更清楚知道行動是想表達什麼樣的意識形態。
參加過「與神同遊」的學生劉岳樺表示,野青眾在白晝之夜裡面用了非常多傳統廟宇文化的元素,正如野青一直以來的作風,感覺就是想向觀眾提醒自己的文化。收穫就是自己慢慢暸解這些臺灣民俗文化更深層的東西,也學到不少知識,而這裡的氛圍,也讓我們學著放開心靈去感受。
廟會陣頭都是在這片土地發展出來的台灣特有文化,但是它也漸漸消失,在這片長期以來都是文化接受方的土地,好不容易孕育出了一些可以被稱為我們的文化的東西,如果就這樣被大家漠視、遺忘,不是很可惜嗎?
訴諸於最原始的理念
德國哲學家尤爾根.哈貝馬斯在20世紀60年代的論文《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充分闡釋「公共領域」,在《市民社會與政治公共領域》中,哈貝馬斯把公共領域定義為「一種用於交流訊息和觀點的網絡」,這可能會使他們形成一種公共判斷。觀察野青的活動模式,很像十七、十八世紀法國的「沙龍」,不僅僅是一個自我展現的論壇,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公開討論觀點和公共討論議程的平台。一般大眾對於公共空間的想像通常以車子為主角,這關係到的不只碳排放,還關係到公共空間使用上的不平等跟公共交流的縮減。野青眾跳脫一般大眾對於公共空間的認知,將空間使用權還給民眾。
野青眾像是「在野青年」們的催化劑,每個人在野青裡都能表達自己的想法,跟別人公開討論。藉由群體的力量,將自己的理念達到最大的實現。我們看到一群青年用表演藝術形式演示民眾參與,除了在現代與傳統文化間搭橋,也衝擊大眾們對公共空間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