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陳政宏、徐翊凡、謝欣澤/採訪報導
高雄知名獨立音樂祭「大港開唱」,在策展單位於官方粉專發表停辦消息後,引起社會廣大迴響,輿論劍指高雄市政府,認為府方刻意刁難音樂祭的補助申請。
爾後,高雄市議會國民黨團於市政質詢時節錄一段大港開唱的表演影片,內容為台北市議員邱威傑於舞台上爆粗口的畫面,高雄市長韓國瑜批此段畫面是「粗俗且下流不堪」。
隨著議題延燒,媒體聚焦轉往政治人物間的口水戰,大港開唱就在這片罵聲中畫下句點。同月月底,覺醒藝術也宣布破產,嘉義最具代表性的覺醒音樂祭宣布停辦,就連今年舉辦第九屆的巨獸搖滾音樂祭主辦人音地大帝也在粉專表示今年是巨獸的最後一年,國內的獨立音樂圈頓時傳出一陣亡國感。
從大港開唱、覺醒音樂祭與巨獸搖滾的停辦,獨立音樂祭的脆弱如今浮上檯面。人們想知道,台灣獨立音樂環境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我們試圖從獨立音樂的崛起背景、音樂祭的收益,以及由政府、獨立樂團、與樂迷三方共同組成的生態系等三個層面來分析:
獨立音樂屢成話題,獨立樂團引領時代潮流
近年,台灣音樂界出現一陣由獨立樂團引領的風潮,根據金曲獎官網資料紀錄,第26屆金曲獎,滅火器樂團以歌曲《島嶼天光》拿下了最佳年度歌曲獎;第28屆金曲獎,最佳年度歌曲獎則是由草東沒有派對以歌曲《大風吹》奪得,草東沒有派對也拿下了同年的最佳樂團獎。
此外,在國民黨總統選舉的競選造勢大會上,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韓國瑜公開演唱茄子蛋的《浪子回頭》,而這首歌在影音平台的點閱數量已超過八千四百萬。
由這些例子可見,台灣的音樂市場開始走向與以往不同的路途。金曲獎不再由創作主流音樂、並擁有經紀公司的知名音樂團體獨佔,獨立創作、且樂風非主流的獨立樂團也有許多得獎的案例。
不單只有金曲獎評審做出選擇,台灣的音樂愛好者也跟上這股潮流,越來越多首獨立樂團的歌曲在網路上造成迴響,點閱數量屢創新高。
什麼是獨立樂團?
獨立樂團的音樂屢創佳績,「獨立樂團」(Indie band)一詞也隨之火熱,究竟獨立樂團是如何定義的呢?在台灣的音樂圈中,「獨立樂團」多指沒有與大型唱片公司合作,且創作風格非主流的樂團。
主流樂團因為有與唱片公司、經紀公司合作,因此在創作上往往需要因應市場口味而有所限制。而獨立樂團則相反,雖然在樂團經營面必須獨立完成,但在創作上卻不需向其他人妥協。
獨立樂團為甚麼需要音樂祭?
獨立樂團若要展擴展粉絲數量,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舉辦現場表演。而現場表演的形式有許多,常見的包括在Live House演出以及參加音樂祭的表演。
所謂的Live House指的是小型的音樂展演空間,開放給學生、獨立樂團等音樂團體舉辦展演,例如台北知名的The Wall音樂藝文展演空間、Legacy、河岸留言等。對於獨立樂團而言,在Live House舉辦現場演出雖然不困難,然而比起參加音樂祭,Live House擴展粉絲群的成效十分有限。
由於吸引群眾前往Live House欣賞演出的主要因素,必須仰賴獨立樂團本身的人氣,對於中小型獨立樂團而言,Live House並沒有辦法有效帶來被動人潮,會去Live House的觀眾本身就已經是台上樂團的粉絲了,對於增加粉絲數量並沒有太大的效果。
隨著獨立音樂的市場越來越大,許多民間、財團、政府組織紛紛著手舉辦獨立音樂祭。所謂的獨立音樂祭指的是以獨立音樂為主題,並邀請各地獨立樂團前往演唱的音樂節。
「音樂祭是可以跟朋友相聚,也可以發掘一些新的好音樂的地方。」樂迷小何如此形容。對樂迷來說,參加一場音樂祭可以同時觀賞到數十團獨立樂團的演出,是一個發現新樂團的好場所,而對中小型的獨立樂團而言,更是絕佳的亮相機會。
獨立樂團皮格子主唱艾德說:「音樂祭對於一般樂團來說是測試自己受眾的一個很好機會,也是樂團能突破自己故有粉絲的管道。」對於獨立樂團而言,獨立音樂祭也是拓展樂團粉絲群的重要媒介。
大港、覺醒收攤,音樂祭大環境怎麼了?
既然音樂祭對於樂迷與獨立樂團來說,是如此不可替代的必需品,為何從大港、覺醒到巨獸,都一個個像是骨牌一樣的倒下。這連鎖效應的引爆點,真的只是像主流媒體所報導的音樂夾雜政治嗎?在新聞與政治人物的脣槍舌劍之餘,我們更該看出音樂祭背後所處的環境,其實潛伏許多難題。
舉辦音樂祭需要什麼支出?
在瞭解音樂祭的支出前,票房收入對於音樂祭而言是相當重要的資金收入,對於你而言,你願意花費多少錢在音樂祭的門票上?
舉辦一場音樂祭困難重重,巨獸音樂祭主辦人音地大帝指出,活動無法舉辦的原因有二,一是場地問題、二是經費問題,音樂祭需要的場地太大,然而台灣能辦大型活動的場地不多,找上私人土地就會很貴,若週轉困難,就容易出現資金問題。
根據文化部影視及流行音樂產業局105年的流行音樂產業報告中,我們可以看出人事場地的費用支出,一直都占了音樂展演活動的4成。報告當中也指出,台灣現有的大型場館都不是設計用來舉辦音樂活動,因此除了場地不足的問題外,場地的專業性也不盡理想,使音樂展演活動在人事費用的支出也相對需要增加,來彌補場地先天條件不佳的缺點。
人事場地的支出,是音樂祭主要的支出項目。資料來源/文化部105年流行音樂產業調查|第三節音樂展演業、製圖/陳政宏
而對於財務狀況,眾多音樂祭主辦推手暨The Wall 前執行長傅鉛文表示:「財務面有三個支柱,售票、酒水餐飲、贊助,但售票收入已經算是台灣的三個條件中算是較優的。」以大港開唱為例,從2006至2019年間,單日入場票價有兩次的調幅,至今有千元的價差。會有這樣的現象,是為了因應場地與人事的支出。
在流行音樂產業報告中同樣指出從2012~2015間,音樂祭主要的收益來源是票房收益,在四年間都占了近4成的比例,顯示出音樂祭若要提高表演品質或是內容,最容易在票價上出現波動。
以大港開唱為例,音樂祭單日票價有上升的趨勢。資料來源/歷年各入口網站、製圖/陳政宏
傅鉛文認為最大問題是另外兩項,台灣人對飲酒、餐飲消費習慣較為低廉,因此本項收入非常少,往往只是服務性質居多,而贊助市場因國內品牌在行銷品牌觀念上落後,不僅品牌能提供的贊助預算過低,同時也難以溝通合作,能順利且對音樂祭有助益的品牌贊助幾乎為零,綜合這些台灣市場問題與資金問題,讓音樂祭成為燒錢的燙手山芋。
音樂祭與政府的關係
音樂祭的入不敷出,財務空缺幾乎得靠政府補助,然而僧多粥少,The Wall前執行長傅鉛文說:「 除了以政治動員取得各種政治資源的大港或是能橫行文化部補助的少數幾家公司外,其他音樂祭多半無法順利取得補助。」在政府微薄的補助費用中,音地大帝認為,主辦團隊能否好好的利用補助經費也是問題之一。
在政府補助款如此重要的情況下,音樂祭主辦單位難避免與政治利益掛勾,對此情況傅鉛文表示:「用政治動員來舉辦音樂祭,遇到政治的變動就會產生無可避免的衝突,搞政治的人遇到衝突當然是要鬥爭取得政治支持 ,進而取得更大的資源。」在與政治牽涉的情況下,音樂祭反而成為了政治鬥爭的利器,失去原本為音樂的初心。
精彩融媒體報導:《大港覺醒都收場 獨立音樂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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